图片源于:https://www.brookings.edu/articles/could-the-united-states-and-china-really-go-to-war-who-would-win/
很多美国人可能会感到惊讶:美国的军事战略家认为,中国是美国最大的军事担忧——未来几年爆发美国与中国之间的重大战争的可能性明显。这个前景令人恐惧。两国是世界经济和军事实力的前两位国家,双方均装备有核武器,分别占全球国内生产总值的15%至20%。并且,两国经济关系深厚,相互依存。 然而,如果他们真的爆发战争,全球繁荣可能会成为我们最不关心的问题;世界大战的爆发是无法排除的,人类生存的前景也可能岌岌可危。
让我稍微安慰一下:我认为美国军事战略家的看法在总体上对中国可能显得稍微偏向于强硬。一些人甚至将中国视为新的“邪恶轴心”之一,和俄罗斯、朝鲜以及伊朗一起。虽然我同意将这三国,或者至少它们目前的领导,视为根本恶劣和危险的国家,但中国的情况更为复杂。近年来,中国使数亿人摆脱了贫困,为世界经济增长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并表现出对军事风险的某种抗拒(自1979年以来,中国没有打过一场战争,尽管最近与印度和菲律宾有过小规模冲突)。
也许军事战略家们的看法过于悲观,尽管他们合理地对中国某些行为、其日益增长的能力以及对美国利益的风险发出警告。接下来,我将勾勒出三种不同的情境,描述中华人民共和国与美国及其一些盟国之间可能爆发战争的方式:
第一种情景是围绕西太平洋的争议岛屿和水域发生的冲突。中国试图入侵和征服台湾,这座被北京视为叛变省份的岛屿,台湾有2300万人口,随之而来的是美国决定前来援助台湾;
第二种情景是中国在对台湾采取某种封锁措施的情况下,试图通过对其施压来迫使其投降并实现统一。
我认为第一种情景是最有可能爆发的,但却是最不可能导致全面战争的。第三种情景让我感到最不安,因为基于其发生的可能性以及其在可能的地理冲突区域和潜在核武器使用的升级风险,相结合的因素使我倍感忧虑。
一个在太平洋的有限战争:南海
近年来,菲律宾与中国之间因争夺一些岛屿、岩石及南海其他通常微不足道的特征而发生冲突的情景已经变得极为可信。问题在于,即便是拥有这些小岛的权利也能为军事基地提供陆地,同时还可以赋予拥有国大的海域和专属经济区。 更重要的是,中国似乎希望控制整个南海的船只流动,或者至少保持对其不满意船只的否决权(比如涉及美军航母的船只)。
一个被称为第二托马斯浅滩的地块现在是最紧迫的问题;菲律宾(首都为马尼拉)早在25年前故意将一艘旧船搁浅在浅滩上,以主张其主权,并因此在此不断驻扎军人。2016年,根据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成立的仲裁法庭裁决,菲律宾获胜,认为浅滩靠近菲律宾有人居住的岛屿(意味着该浅滩技术上位于菲律宾的专属经济区内)。但是,北京拒绝了这一论点。美国虽未批准该公约,但通常接受其逻辑。
中国有时试图阻止菲律宾补给其在浅滩的驻军。就在今年,当中国试图这样做时,两艘船发生了碰撞,一名菲律宾海员因此失去了拇指。菲律宾总统费迪南德·马科斯曾表示,如果未来的冲突中,有菲律宾人因此失去生命,这可能被视为战争行为。
如果仅是中国与另一地区国家之间出现重大问题,情况就已经非常显著(该地区还有其他国家与中国在争夺岛屿所有权方面陷入僵局)。但由于美国与菲律宾之间存在安全条约,在未来发生升级危机时,可能会感到有义务介入以保护其盟友,当然,导致美国干预的具体暴力阈值尚未指定,况且当然也没有关于任何假设干预性质或规模的确切描述。
如果紧张局势加剧,美国可能只有几种选择:
陪伴未来的菲律宾补给船前往浅滩,并希望中国选择不予追究;
对任何针对菲律宾或美国船只的中国船只开火;
根据菲律宾的邀请,在浅滩部署自己的人员,并明确表示不仅会对其补给,而且会保护他们;
选择以非军事方式惩罚中国,最可能是在经济领域。
幸运的是,这些选择似乎都不太可能导致全面战争,因为让如此小的冲突升级到重大对抗是极为不理智和不负责任的。然而,不幸的是,一旦战斗开始,人员开始死亡,令人担忧的升级动态是很难排除的。人类历史上大多数战争并非偶然发生,但有时大规模战争确实会因小事件而被引发,例如1914年6月奥匈帝国皇储在波斯尼亚被刺杀,随后造成同年8月的第一次世界大战。
尝试对台湾的中国入侵
中国是否可能厌倦了自1949年以来的统一等待(当时,共产党赢得了中国的内战,失败的国民党逃往台湾),而试图入侵该岛以强迫其并入大陆?一旦完成,将极难撤回,轻而易举!
此外,这将对该地区和世界构成极大危险,因为美国可能会军事回应。美国不再对台湾有任何条约义务,就像亨利·基辛格和理查德·尼克松在1970年代开始与中国的开放政策之前一样。但美国有一项名为1979年《台湾关系法》的法律,声称如果发生中国对台湾的无端攻击,干预在所难免。美国与台湾之间有历史纽带,自冷战期间以来一直支持国民党,自艾森豪威尔政府以来,华盛顿威胁将使用武力保护台湾。
在早年,美国对中国军事的海空优势远大于现在,使得干预相对容易。而美国保护台湾也有经济原因,因为全世界最先进的半导体芯片主要在台湾制造。还有战略原因:台湾的沦陷可能会被视为中国地区侵略和扩张的信号——无论北京目前多么宣称其目标仅限于国家统一——美国的盟友被认为不再受到保护的意义同样重大。
因此,在接受记者问及多次时,乔·拜登总统表示,如果中国攻击台湾,他倾向于帮忙保护台湾。但拜登并未表明他是否会请求国会授权。
关于遏制这场战争的好消息是,对于中国来说,这将是一次巨大的冒险——我并不认为当今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导层表现出那种鲁莽或接受高风险的倾向。 当然,对于中国威胁的性质存在不同看法,但几乎没有人认为中国会不仔细权衡任何重大军事行动的成本和风险。习近平主席是民族主义的、果断的和专制的,但几乎没有迹象表明他与弗拉基米尔·普京的朋友有相同的高风险军事冒险倾向。这是十分危险的,因为两栖攻击在今天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更难做到,这主要是因为传感器的普及使得大型运输船和许多类型的精确导弹以及鱼雷(和无人机)可以对其进行打击。
台湾也有可能具备抵御攻击的相对运气;如果得到及时的美国军事援助,抵御的机会也会更大。 然而,对于这种情景的坏消息是,美国仍主要依赖大型固定空军基地(尤其在日本冲绳)和大型舰船(尤其是航母)来提供用于反击攻击的主要火力。在此,破损的美国民用基础设施(港口、空军基地、电力网、燃料分配网络)将需要部署、补给和掌控许多军事力量,这些都可能脆弱可击。
是的,美国也有攻击潜艇和远程隐形轰炸机,但中国可能会得出结论,即美国的力量不够。此外,中华人民共和国可能会误判美国愿意为此冒着第三次世界大战的风险,要知道这在北京眼中可能似乎是相对微小的利益。换句话说,北京可能会准确或错误地构建出相对快速胜利的理论,并对此深信不疑。
在进行战游戏模拟这些情景可能如何进行时——哪一方可能胜出——不同的棋局产生不同的结果,即便是关于最终胜者的讨论。有些人预测,美国将在帮助台湾自保方面最终取得成功,但可能会失去大量飞机、舰船和数万军人。而其他模拟则预测中国胜利。
我个人的看法可归纳为三点:
对中国来说,这是一种极为冒险的情景。我们可以通过台湾和美国的正确类型的额外军事投资,使其更加冒险——例如,操作不需要跑道发射的无人机或倾转旋翼机,可在冲绳的公路上起飞,帮助在发生入侵企图时将传感器和打击武器部署到台湾海峡,并且在某些情况下它们的数量和成本使得它们可在没有危及美国未来军事地位的情况下被当作一次性产品。 在西太平洋永久驻守无人下潜器可能发挥类似的作用。如果不幸情景还是发生了,即使中国起初失利,我们仍然麻烦不断。没有理由相信战争会因此结束。
北京可能会考虑对台湾和/或美国进行核威胁或报复。它也可能回归到我认为是其最佳的军事和战略选择:封锁,或许还有网络攻击以及其他形式的骚扰或有限暴力。 封锁及相关行动可能扩展到印度洋、波斯湾及更远的地方。关于这种情景的看法,我将转向第二部分。
中国最好的选择:封锁
与其冒险想要通过入侵台湾来实现终极控制,不如让北京加大最近在做的事情,比如在台湾的领导层或美国感到他们在推动台湾独立时,发射导弹进入靠近台湾的水域。 例如,中国在2022年8月在时任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访问台湾后向台湾周边水域发射了多枚导弹。 这创造了一种日益升级的中国军事实力活动的“新常态”;下一次它选择升级时,中国可能会将目标瞄准得更近一些。也许它可以在台湾某港口的锚地摧毁一两艘船,或攻击港口中的一些装货起重机。
或许它可以派遣20到40艘潜艇出海,威胁沉没任何往来台湾的商船,除非该船首先停靠在中国大陆进行检验。 婴儿食品和药品可能会准许进入台湾;任何涉及军事用途的货物,甚至是对台湾与其他国家的经济关系至关重要的高科技商品可能不会允许进入。
北京通过这种限制性攻击,试图更多地针对台湾的经济而非其民众或军事,试图通过经济压力和威胁性封锁来强逼,减少人员伤亡。此次行动的强度不仅可以像调节电流那样调整,且在美国海军舰船干预台湾时可以暂时缩减。即便美国和许多核心盟国对强烈反应的想法凝聚共识(就像苏联在1948-1949年封锁柏林时西方各国所做的),北京可能希望,许多中立国将忽视与这一行动相关的相对有限的暴力行为,而不会加入美国的联盟。
我认为这是最可信的情景。同时,我也认为美国反击这一行动非常困难。我们可以尝试击沉那些中国潜艇,并拦截中国导弹,但这一过程将会非常缓慢,而且我们也会遭受损失。
我尝试通过简单的计算模拟这些情景可能产生的结果。在某些可行的设定下,我相信美国及台湾,可能还有日本会赢;在其他同样可行的设定下,关于导弹、导弹防御、军舰、卫星、网络系统及其他关键资产的表现和生存能力,遗憾的是,我担心中国能够“胜利”,使我们的海军损失到无法进行反封锁行动的地步。
当然,无论哪一方输掉第一轮,可能会尝试重新进行。落败方可能选择重新武装,然后几年前再尝试一次;或者可能将冲突扩大到其他地区;或者甚至可能威胁使用核武器(正如艾森豪威尔在1950年代两次台湾危机期间所做的那样)。 几乎没有理由认为这种情景可以被控制,也几乎没有理由认为它很快就会结束——即使一方或另一方似乎在最初的时候获胜。
中国不太可能静坐以待,试图夺取自己认为理应属于其的岛屿,或接纳败局。 美国将继承其军事进取的传统,自1940年代以来在捍卫盟友方面表现出强烈的奉献精神,可能会将任何此类战争的背景视作不仅是2300万台湾人的命运,而是其整个盟友与合作关系的命运。
我认为,美国能更有效地阻止中国封锁台湾的最佳方式是加强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所称的“综合威慑”,这是我在2019年的一本书中所创造的术语。它意味着与盟国合作,确保他们也发出强有力的抵抗任何中国进攻的信号——不仅要以军事反应,还要通过经济准备增加他们在面临美中两国及其盟国间的长期经济战争时的韧性。
当然,不战而胜才是最好的选择!第一种情景可能非常危险;而第二和第三种则极为险恶。
威慑是美国前进一个道路的部分,但坚持危机管理,在某些问题上甚至进行妥协,也是必不可少的。 北京、台北和华盛顿在这一努力中都有至关重要的角色,最终目标是预防可能无法控制的战争——这可能成为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