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源于:https://www.theguardian.com/commentisfree/2024/dec/26/food-london-chinese-family-home
在2006年,我的儿子潘在开始大学之前的间隔年里,踏上了寻找“超越书本的世界”的旅程。
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背包旅行了四个月后,他与我分享了他旅行中的最深刻的领悟:家的意义。
他说:“有些人生活在奢华的豪宅中,却很少与家人共进晚餐或度过周末;另一些人则生活在拥挤的小屋中,每天都被孩子们的嬉闹声和家常菜的香气所包围。有些人居住在深山中,熟悉每一片草地、每只鸟和每只兔子,而其他人则在繁忙的城市街区游走,却与邻居形同陌路。”他的这些话让我思考起我所称之为家的地方。
我第一个“家”是我祖父母的房子,因为我的父母在1950年代是中国共产党党员,没有时间照顾我。我在仅30天大的时候就被送走了。我对祖父母的家生活并没有太多记忆。
我的第二个家是一个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地方:一个政治孤儿院。
我们十四个孩子被标记为“黑孩子”,因为我们来自被红卫兵视为敌人的家庭,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我们被剥夺了玩耍、说话,甚至与其他孩子吃饭的权利,整整六年半的时间。
我的第三个家并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段旅程——在城市和村庄之间旅行,采访中国女性。
我通过她们的眼睛探索家的概念,架起母女之间经历的桥梁。这一旅程是我在1989年至1997年间主持的广播节目《夜风中的词语》的一部分。
在我40岁时,我在英国找到了真正的归属感。
这个最后的家是一个身心的避风港,让我能够反思我这一生的旅程,并建立起新的目标和联系。
对我来说,我真正的家是在伦敦Queensway的公寓。
我在2002年夏天搬到了这里,但三年后,我意识到我几乎不了解我的邻居或我生活的这条充满活力的街道的历史。
当我的儿子谈起家的感觉时,我突然感到好奇心被激发。我开始深入探究它的过去。
Queensway是伦敦西部Bayswater的一条购物街。
早期地图描绘了一条从Bayswater Road沿北延伸的道路,穿过开阔的田野。
Queensway最初叫做黑狮巷(Black Lion Lane)。
在1837年,它被重新命名为女王路(Queen’s Road),以纪念在附近肯辛顿宫出生的维多利亚女王。
然而,这个名字被认为太普通,一个世纪后它改名为Queensway。
街道北端矗立着伦敦第一批百货商店之一Whiteleys,这家店是由威廉·怀特利(William Whiteley)在1860年代建立的。
当我搬到这里时,这家商店已经变成了一个购物中心。
如今,Queensway聚集了许多餐馆、咖啡馆和酒吧。
因为在中国文化中,食物如同神灵,所以在我儿子结束他间隔年后,我们共同展开了一项“Queensway的美味”项目。
每周,我们会探索Queensway的一家餐馆,并按照国家进行分类。
目标很简单:以最低的成本找到不同的国家风味作为我们的午餐。
我们从Queens溜冰场的墨西哥餐开始——味道极佳。
随后,我们在Queensway市场尝试了摩洛哥和巴西餐,然后是阿拉伯烤肉、波斯烤肉、印度咖喱、伊拉克炖菜和土耳其糖果。
我们品尝了俄罗斯、意大利、法国、希腊、泰国和马来西亚菜肴,地中海小吃,韩国烧烤,当然还有中国餐馆(我们将找到的六家算作一家)以及一家英式酒吧。
我们甚至包括了麦当劳和肯德基,以体验美国快餐。
我与潘的最后一站是在Whiteleys的一家日本旋转寿司店。
我们点了最便宜的选项:一碗炒饭,配无限的自来水。
恰好这位寿司师傅也是中国人,非常好心地为我们准备了一碗蛋炒饭,并说:“我希望这对你们两个来说够了。”
他慷慨地放了那么多油和盐,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喝四杯水。
这是我们“Queensway美味之旅”中最充实(也是最经济)的一餐。
我们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快速的两三个月的美食调查,结果却持续了27周。
让我们惊讶的是,Queensway提供了来自至少27个国家的美食。
难怪我的已故丈夫托比·伊迪笑称,他很惊讶在我们公寓外听到有人说英语。
我笑着回答:“这是伦敦——当然有人说英语!”
但完成这个项目后,我明白了他的惊讶。
Queensway不仅仅是伦敦的一条街道。
它是一个全球交汇点,是来自世界各地人们的家。
我们共同带来了我们的文化、传统和家的味道,组成了这个自由而充满活力的城市。
而我,一位幸运的中国女性,能够住在这样一个充满美味的世界里,这就是我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