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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30年代初,随着日本入侵的可能性日益加大,中国故宫博物院的官员们将几乎整个藏品打包并运往数百公里外的上海,以期在相对安全的地方保护这些珍贵文物。
文物于1933年5月抵达上海后,博物院的工作人员立即着手进行清点,整个过程花费了两年半的时间。
然而,故宫博物院的迁移之旅并没有就此结束。几个月后,中国政府计划将部分藏品——超过700件文物——送往英国,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中国艺术国际展览,并借此获得急需的外交支持和资金。
英国对这些文物的兴趣并不奇怪。自18世纪初以来,“东方”的神秘吸引着西方的集体想象。
在19世纪晚期和20世纪初,清朝逐渐崩溃,西方的冒险者和收藏家借此机会购买、盗取或掠夺了许多珍贵文物,但故宫博物院的收藏自帝国宫廷数百年积累而成,依然无与伦比。
因此,当西方艺术收藏家得知这一藏品的主要部分已从北京运至上海时,他们看到了一个黄金机会。1934年,一组英国艺术收藏家提出在伦敦举行中国艺术展览的倡议。该小组的领袖之一是著名瓷器收藏家Percival David,自1929年以来一直担任博物院顾问。
David的提议得到了东方陶瓷学会和皇家艺术学院的支持,1934年4月,英国通过中国驻英大使郭泰祺向中国政府发出正式邀请,并获得接受。
然而,公众对这一展览的态度并不积极。当消息传出,国民政府(KMT)同意将国家最珍贵的艺术品送往英国时,许多人感到愤怒。
政府原本声称是为了保护这些藏品而将其送往上海,如今却要再送往英国?如果这些艺术品就如同其他许多从中国消失的珍品一样,永远无法归还,那该如何是好?
1935年初,包括熊复希、张尹麟、梁思成和林徽因在内的28位杰出学者和文化人士联合签署公开信,反对这一计划。
信中指出,英国邀请了已知的“文化窃贼”,如法国汉学家保罗·佩利奥,参与选择展出的展品。
“佩利奥和(阿乌雷尔)斯坦曾用贿赂收买甘肃省莫高窟的道士,以便挖掘和掠夺未探明的房间,”信中写道。
“他们盗走了无数古物,这些物品自唐代以前的时期流失至今,仍被保存在法国国家图书馆和英国图书馆。”
“在任命佩利奥时,英国可能有隐秘的议程,”联署人警告说。
国民政府努力消除这些担忧,但最终,决定已经做出,准备工作照常进行。国民政府认为这次展览将有利于中英外交,扩大中国的国际影响力,并增强中国人民对自身文化的自豪感。
经过两轮筛选,中国与英国确定了展览中包含的700多件古董。其中包括李朝道和黄公望的名家画作、战国时期的青铜器,以及跨越多个世纪的352件瓷器。
1935年4月8日,中国政府在上海的中国银行大楼进行了展览的预展。门票价格昂贵,远超大多数影院的票价,观众必须遵守严格的政策,包括禁止吸烟、拍照和“禁止携带手枪”。
由于需求旺盛,上海的展览最终延长了近一周。展览结束后,5月5日,打包工作开始了。画作和书法作品被细心地填充保护;瓷器、铜器和玉器则被放置在各自的精美展示箱中。所有文物都被装载在91个专门制作的木箱中,填充了木屑并用铁带封住。
这些文物于7月25日搭乘英国的货轮HMS Suffolk抵达英国。
几个月的准备后,国际中国艺术展于1935年11月28日在伦敦皇家艺术学院的伯灵顿会馆开幕,展期一直持续到次年3月。
展览分为10个房间。除了来自故宫博物院的展品外,还有来自15个国家的240个公共和私人藏品中的3080件作品。
这些作品中的许多都被入侵中国的国家的士兵掠夺,或被收藏家购买,包括英国、法国、德国、美国、俄罗斯和日本。
展览在欧洲引起轰动,三个月内吸引了超过42万人次参观,在高峰期,每天吸引多达2万名观众。不仅英国王室和内阁成员前来参观,来自整个欧洲的贵族,包括丹麦国王、挪威国王和瑞典王储也纷纷到场。
展览结束后,中国政府净赚9000英镑(相当于今天约683,000美元),在财政拮据的博物馆中是笔可观的收入。
展览结束后不到一个月,珍宝便启程回国。然而,这次归程并未平静,运载文物的船只在直布罗陀海峡遭遇了巨浪,险些倾覆。
幸运的是,五艘英国海军舰艇及时前来营救,将货船拖至安全处,避免了珍宝的沉没。
这些文物于1936年5月17日抵达上海。那年晚些时候,整个收藏又被搬迁,这次是移至国民政府的首都南京。然而,南京并未长久安宁:1937年7月,日本的侵略使得故宫博物院再次面临迫在眉睫的危险。
这一次,国民政府决定分三部分搬迁藏品,采取不同的路线避难。
不可思议的是,即使是在全面入侵期间,国民政府仍尝试让部分故宫博物院的藏品前往美国进行另一个国际展览。1938年1月,当宫廷的珍宝暂时存放在偏远的西南城镇贵阳时,美国政府邀请中国参加纽约国际博览会。种种原因,或许是希望再次重现伦敦展览的辉煌,中国接受了这一邀请,故宫博物院选定并编制了265件展品,包括绘画、书法作品和古代文献。
然而,随着中央城市武汉在当年10月沦陷,切断了文物运输的路线,这一计划最终被迫搁浅。
因此,国际中国艺术展成为了故宫博物院的珍宝首次也是最大规模的海外展览。
抗日战争将持续七年,在此期间,故宫博物院及其文物不断迁移,有时仅能在日本军队的进攻下稍微保持一线希望。
文物能够最终保存完好,完全归功于无比的幸运。直到1947年,战争结束两年后,它才回到了国民政府的首都南京。
守护这些文物超过十年的故宫博物院员工欣喜若狂,终于平安度过风头,观察人士也为没有文物遗失而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们无从预料的是,国家的宝藏将再一次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