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源于：https://www.usip.org/publications/2023/10/why-brunei-hedging-between-us-and-china
在美国与中国的竞争加剧之际，研究表明这一竞争对马来西亚、新加坡和印尼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然而，对于东南亚小国文莱来说，这场竞争的影响仍不太为人所知，尤其是在其与两大国的外交与经济关系方面。
文莱与美国的关系
美国与文莱的关系由来已久。 由于其位于连接美国在菲律宾、泰国、新加坡和澳大利亚基地之间的重要战略位置，文莱在冷战期间对美国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除此之外，文莱还曾在越南战争期间允许美国在其原始的热带雨林中进行反游击战训练。
自1984年以来，文莱一直优先考虑与美国的关系，因该国视该关系为对外部侵略的隐性安全保证。 数十年来，美国和英国一直是文莱独立与主权的最终保护者，抵御其周边强大邻国的威胁。 尽管与华盛顿有着悠久的关系，文莱在美国和中国之间采取了回旋策略，保持与两国的紧密关系，并努力争取来自双方的最佳经济、政治和国防协议。
1994年，文莱与美国签署了一项军事和国防合作谅解备忘录。 这一协议促进了两国之间联合演习、训练项目及其它形式的军事合作。 2022年8月，两国进行了一次名为“勇士行动”的双边演习，重点提升合作国的陆军能力。
在奥巴马政府的“亚洲重心”战略之后，文莱与美国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纪元。 文莱在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谈判中成为了美国的重要伙伴，该贸易协议设想与12个国家缔结，华盛顿视之为一个强有力的经济工具，然而美国最终在2017年退出了该协议。 文莱同时也是中国主导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的成员，其参与TPP与RCEP表明文莱明智地采取了回旋战略。
目前，文莱与美国之间的英语语言促进计划和美-亚太综合能源伙伴关系为两国进一步加强双边关系提供了平台。 前者由文莱资金支持，旨在提高东盟成员国政府官员与教师的英语能力，通过涉及美国及文莱英语专家的培训项目。 文莱、美国和印度尼西亚共同发起的后者旨在解决亚太地区的能源短缺和获取问题。 美国对这两个非军事项目的重视反映出，奥巴马政府的亚洲策略似乎给予该地区小国更大的灵活性，而不是传统的美国盟友策略。
文莱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关系
文莱与中国的双边关系可以追溯到汉朝，约2000年前。 文莱的阿卜杜勒·马吉德·哈桑苏丹的墓碑于15世纪明朝时期在中国南京建立，是两国持久亲近关系的象征。 但随后的岁月里，这种关系被文莱的英国保护国地位所掩盖，而文莱也被共产中国的威胁所困扰。 冷战后，双边关系显著改善，并在1991年9月建立了官方关系。
自建立外交关系以来，两国定期进行高层互访，通常与东盟或亚太经合组织峰会相伴而行。 自1993年文莱第一位国家元首访问中国以来，文莱苏丹已进行过10次赴华访问，包括2013年和2017年的国事访问。 2000年，江泽民成为第一位访问文莱的中国国家元首，随后是胡锦涛在2005年访问。
随着中国在东南亚经济活动的扩展，与东盟国家之间的经济相互依赖加深。 然而，与其他东盟国家相比，文莱与中国的经济交流在最近之前一直处于停滞状态。 2011年，双边贸易达到13亿美元，自2008年以来增长了四倍。 但是在2013年，文莱与中国的关系发生了转折。 2013年4月，苏丹对中国进行外交访问，与习近平主席进行交流。 作为回应，中国总理李克强出席了在文莱首都斯里巴卡湾召开的第八届东亚峰会。 文莱与中国的合作在签署这些协议之前，主要限于碳氢化合物资源开发，但现在已扩大到包括能源、贸易、基础设施、农业、文化和防务领域。
2018年，习近平首次访问文莱时，两国同意将其关系提升至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并借此机会强调双边关系的发展。 双方承诺成为出色伙伴，在政治上互信，经济上互利，文化交流上相互理解，在多边事务中相互合作。
尽管南海存在争端，但中国已经成为文莱最大的贸易伙伴、外国投资者和游客来源。 文莱在对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上持积极支持态度，尽管一些东南亚国家对此表示反对。 北京在文莱的两个主要基础设施项目——港口和石化精炼厂中是主要投资者。 文莱与中国南方的广西壮族自治区在2014年签署协议，建立文莱-广西经济走廊。 该倡议涉及文莱政府和广西北部湾集团之间的合资，负责管理穆阿拉集装箱港，计划将港口的年处理能力从22万个提升至100万个，每年都在增加，并在港口旁边建设一个工业园区。
2017年，浙江恒逸集团承诺在文莱的普拉乌穆阿拉贝萨石化综合体项目的第一阶段投资40亿美元。 恒逸集团还承诺在普拉乌穆阿拉贝萨项目上新增投资120亿美元，连接炼油厂与文莱本土的桥梁是由一家中国公司建造的。
由于这些举措，中国已成为文莱最大的外资来源。 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吸纳了众多中国资助的项目，文莱也因此成为其热忱的支持者。 在苏丹2017年的国事访问和习近平2018年对文莱的访问中，双方签署了推进“一带一路”合作的谅解备忘录。 在他访华之前发表的一篇文章中，习近平强调文莱对“一带一路”的强力支持及其与文莱2035愿景之间的协同关系将为双边关系注入“新动力”。 习近平对文莱的访问后不久，文莱-中国“一带一路”协会成立，旨在促进两国之间的商业关系。 与其他东南亚国家如泰国、缅甸和马来西亚相比，在这些国家中“一带一路”项目因高成本和债务问题受到批评、重新谈判甚至取消，文莱的“一带一路”相关项目至今尚未引发类似的争议。
乍一看，中国与文莱的关系似乎相当牢固。 然而，在南海领土争端上也出现了问题。 文莱是最安静的主张国，几乎保持沉默，而其领土和海洋边界争议几乎没有成为话题。 中国对文莱进行小心翼翼的施压，希望其达成共同开发协议，但文莱迄今为止保持了抵制。
中国与文莱在南海的争端有两个方面。 第一个问题是争议海域的边界线。如果中国的“九段线”的第五和第六个虚线连接，这条线将距离文莱海岸仅35海里，文莱大部分重要的离岸能源产业均位于此。 与菲律宾、越南、马来西亚和印尼不同，文莱尚未公开否认“九段线”（或中国近期发布的新的十段线），尽管这些主张与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不相容。 与文莱一向严格遵循《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惯例相比，文莱政府法律专家不太可能承认中国的海洋管辖权主张的依据，而这一点在2016年7月获得联合国支持的仲裁法庭裁定中也受到了否定。
第二个担忧是海洋特征。 两个地理特征（路易莎礁和步枪银行）位于文莱的专属经济区内，这两个特征根据国际法都不享有海洋区（例如12海里的领海或200海里的专属经济区）。 文莱从未正式声称路易莎礁和步枪银行，尽管其似乎将步枪银行视为其延伸大陆架的一部分。 中国和越南均声称拥有对这些特征的主权，而这两个特征被视为属于斯普拉特利群岛的一部分。 2019年，马来西亚放弃了对路易莎礁的主张，以换取文莱放弃对沙捞越林梦的领土主张。 此外，两国同意在马来西亚主张的文莱专属经济区的某些领域共同开发海洋资源。
结论
在东南亚地区的美中竞争中，中国在基础设施投资、地理接近性和庞大的财务资源方面占据优势。 这一点在北京与文莱之间显著的贸易顺差中得到明确体现。 对于文莱而言，它并不“随波逐流”于中国或美国之中。 最终，文莱希望在保障这两个竞争大国之间保持平等距离和中立。 事实上，文莱希望通过与这两种大国的关系来推动自身利益，同时避免过度倾向于北京或华盛顿的危险。 尽管如此，文莱仍然担心地缘竞争可能干扰其国家利益，而该利益优先考虑经济发展。
苏菲祖尔·胡塞尼是文莱达鲁萨兰战略与政策研究中心的副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