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源于:https://www.bradfordtoday.ca/national-news/the-rent-a-friend-industry-is-booming-among-canadas-chinese-diaspora-9994593
贝佳·戈的工作职责每小时都在变化。
这位居住在安大略省金斯顿的居民可能正在与中国学生聊聊他们的秘密和挑战,或者帮助某人打包行李,或者和一位老年人一起烘焙蛋糕。
“如果你在生日那天感到孤单,但仍然希望有人为你唱生日歌或给你拍照,我在这里等你。如果你生病了需要陪伴,我也在这里,”戈在社交媒体上用中文发布的广告这样写道。
38岁的戈是加拿大全国伴侣经济的一部分,这个行业在华人移民中逐渐兴起。
在包括温哥华、卡尔加里和多伦多等城市,很多人在小红书这个社交媒体平台上提供出租朋友的服务,此平台也被称为中国的Instagram。
社会学家和其他专家表示,付费陪伴现象部分是由于一些新移民的孤独感。
戈的收费大约为每小时20加元。虽然她并不是专业治疗师,但她对客户的坦诚和脆弱感到惊讶。
“其中一个学生感到无助,因为她的父母强迫她追求她讨厌的专业,她在学校表现不好,感到害怕让父母知道自己的挣扎,”戈在接受采访时用普通话说。
她补充说,与客户的某些对话让人感到非常情绪化。
“陪伴可以帮助人们发泄负面情绪和减轻压力,他们不需要担心被评判,因为我只是一个陌生人,”戈说,“这就像写日记一样。”
卡尔加里大学社会学系助理教授刘倩表示,伴侣经济在中国是一种新兴趋势,与孤独和城市中的孤立感以及东亚对心理健康的社交污名有关。
刘表示,中国移民“严重依赖”中文社交媒体获取信息,因此相同的社会现象在侨民社区中出现并不奇怪。
刘指出,“孤独、隔离和缺乏归属感”是她与华语移民研究的关键问题。
但其他因素可能是加拿大全国城市的高生活成本,促使华人移民发挥创造力增加收入,同时一些人可能也将其视为与社区保持联系的一种方法。
位于巴黎美国大学的心理学助理教授高泽平表示,大多数使用陪伴服务的人都是没有在加拿大建立社交网络的新移民,语言或文化障碍使他们的生活变得困难。
高曾在多伦多生活了两年,在温哥华生活了12年,他表示,在亚洲文化中,寻求心理健康咨询与社会污名有关。
他表示,陪伴服务可能正填补这一空白。
“空虚感”
来自不列颠哥伦比亚省里士满的卡罗莱娜·胡,已经提供陪伴服务几个月。
她表示,经常被华语新入境者雇佣,带他们游览里士满和温哥华,体验在加拿大小生活。
最近,她被雇用担任购物伙伴。
胡的收费约为每小时40加元,她表示,由于语言障碍,新移民在探索城市时可能感到犹豫,陪伴服务“帮助他们平稳过渡到当地社会。”
“很多新移民不知道在哪里寻找自己的社区,和他们一起逛逛邻里,分享我的移民经历可以带给他们归属感和安慰,”胡用普通话说。
这位有两个儿子的母亲表示,她喜欢这份兼职工作,因为这个工作安排灵活。
“很多移民在搬到新国家后感受到一种空虚感,他们感到非常孤单,”胡说,“与老朋友分享自己的困境也很困难。”
刘表示,这也是付费陪伴吸引人的一个因素——一些移民对来自家乡的家人和朋友抱怨感到不愿意,他们认为这些人认为他们在加拿大小生活得很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能是有关面子的,”刘说,“换句话说,这并不一定意味着他们比亲密的朋友和家人更信任陌生人。”
与境外的陌生人分享秘密和挣扎,可能对他们的日常生活和声誉产生的影响较小,刘这样说道。
24岁的李大卫是这一伴侣产业的新面孔。
与戈和胡不同,他仅提供一种服务——陪人爬山。
“个人介绍:我是一名狮子座,身高5英尺10英寸,体重85公斤。我拥有户外领队徒步认证,我去过金耳朵、三尖峰、麦克法兰山等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著名徒步地点,”他在社交媒体的广告中写道。
他愿意在徒步时帮助携带背包,但“请不要让它变得特别重。”
李来自不列颠哥伦比亚省里士满,他在一家医疗气体管道系统公司工作,业余时间收取400加元,提供八小时的徒步服务。
不过,李希望自己不仅仅是一个有偿向导。他表示,他希望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同探索大自然。
“我相信与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徒步对心理健康有益,”李在接受采访时用普通话说。“如果客户感到有些情绪低落和孤独,我希望通过我陪伴能让他们感到更振奋。”
随着陪伴行业的不断发展,安全问题和其他相关担忧也浮出水面。
戈表示,出于安全原因,她只接待女性客户,而胡则说,她只欢迎女性和家庭客户。
两人都避免在夜间外出。
李表示,有很多“骗子”通过广告找上他。
一位在接受采访时希望匿名的人表示,他们担心因为“黑私收入”而被加拿大税务局标记。
高表示,他看到“多样化”的陪伴产业满足许多不同的需求,但他担心提供服务者的安全。
“这有劳动问题、法律问题、税务问题和工作安全问题,”高说道。
他表示,陪伴服务无法解决社会上的孤独问题,理想情况下,政府应提供更多支持移民的项目,例如成立更多的协会和社团。
刘同意这一观点,她的持续研究发现很多说普通话的移民在阿尔伯塔省去教堂寻找与他们有文化根基的支持者——有时“并不是出于宗教目的,而是为了寻找社区和支持。”
“去教堂的问题是,加拿大社会中对华人移民,特别是新移民的支持非常有限,”刘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必须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找支持和归属感。”
戈表示,在她提供的所有陪伴类型中,最令人愉快的是与老年人相处,因为“让他们微笑如此简单”,而且“他们总是说些简单而有智慧的话。”
大多数情况下,她的报酬来自他们的亲属。
“我还陪着一些老年人去看牙医,因为他们的孩子很忙,而这些老年人不讲英语,”戈说道。
但通常情况下,她只是倾听他们讲述生活故事,或附近的八卦。有时,他们只是在一起看电视。
自从今年3月启动她的这个业务以来,戈已经积累了数百小时的付费陪伴时间。
但不久后,她将暂停这项业务,回到中国,花更多的时间与自己83岁的祖母在一起。
她和祖母每天都通过视频通话聊天,但面对面的时间又是不同的,戈这样说道。
“有时候你是在为你关心的人安顿下来。在我看来,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我的祖母,现在我只想陪伴她。”
这篇报道最早发布于2024年12月23日。